altair21

随想 – 2019 夏

本文五万字,完全阅读完大概需要45个科尔曼时,约等于地球上一个半小时。在一个半小时里,您可以打八局自走棋或者四局吃鸡,也可以看两集《长安十二时辰》或者一期《创造101》。而在这里,您什么也得不到。人生苦短,离开要趁早。

这篇随想的大部分文字是我五月份写的,没有整理完,也没有发表。近来心绪不宁,有些话想说,我想趁着我还有说话的欲望之时,多少说一点,不要在将来习惯了沉默,失去了态度。

Sec.01

数字化的东西变得越来越不可信任,在数码和云渐次取代传统实物的过程里人们常把双刃剑拿出来挥舞两下,到了今天反而是缺乏审慎态度了,而这一代在智能手机时代成长起来的孩子们,大概很少会去思考信息时代的两面性了。
近一些的,有百度贴吧屏蔽2017年以前的帖子。信息时代存储一段记忆更加容易,要忘记它,也更快。真正把普通用户置于被动位置的,是对于信息的生杀大权掌握在服务的提供者手里,好一些的,会将内容设置为仅你可见,差一些的,强撸让你灰飞烟灭。尽管少数人能意识到事情不对头,想要维权却发现这些规则早就被精明的肉食者写在了服务条款里。
稍远一点的,某手机的拍照功能秒杀一切单反和无反相机,成了智能手机压死专业相机的最后一根稻草。这手机拍摄星空的广告,和当年某国产笔记本「比一元硬币还薄」的广告一样,不但自己无耻,也把消费者当成了白痴,随后消费者用钞票告诉厂商他们就是白痴。这款手机可以肆意的进行高感降噪,并用AI来恢复一些已经丢失或者根本就不存在的细节,让使用者有了一种手机已经强大到能够拍摄月亮的幻觉。换言之,在这个年代,你拿手机拍摄出的东西,不一定是你看到的东西,而是手机想让你看到的东西。明天,它也可以帮你去掉那些它不想让你看到的东西。当然,一切的出发点,都是为你考虑的,为你能拍出在朋友圈摄影大赛中脱颖而出的作品。颇有儿时你母亲对你说「我这都是为你好」的无私精神,伟大的爱啊!
信息时代没有隐私,这话题老生常谈了,道理都懂,却还是有很多人一面要骂着偷看自己照片的app,一面夸赞着人家AI模型带来的体验升级。这就好比你有一块豆腐和一双会做豆腐脑的手,给人家做了豆腐脑之后脸红脖子粗的说了一句「真香」,要不然为什么说中国社会冷漠,是因为最热心的人都在网上呢?不过话说回来,就算app向用户透明,我觉得还是有不少人会买账的,将来可能会承担的损失和眼下就能得到的利益孰轻孰重呢?谁也不是什么有头脸的人物,你没有什么值得保护的隐私,也不会有人在意你的硬盘里有多少部天海翼。在当下这个风云莫测的年代,没有人知道自己第二天会有怎样的遭遇,所以我理解他们。

Sec.02

这段时间我对死亡有了更多的思考。说来可笑,起因只是我在3月22日扭伤了手腕,去医院拍了片子,医生诊断为扭伤,给我开了200多块钱的膏药,不成想我对这膏药过敏,恰好过敏期间还吃了海鲜,本来只是皮肤上有几处红疹,一天之后就变得肿胀、痒、蜕皮,这扭伤还没好,结果又得了皮肤病。一周都没见好转,后来在小蜗的指导下内服扑尔敏,外用皮炎宁,见效非常快。消了肿,色素沉积还没下去,又因为喉咙上火开始咳嗽,扑尔敏没吃完,又开始吃各种药,那段时间把家里的药都吃完了,还吃完了两波新买的药,后来我决定破罐破摔,毫无顾忌的抽烟、喝冷饮,它反而逐渐好转了。这波攻势从3月22日一直持续到五一之后。我倒不惧怕一波攻势把我打死,我惧怕的是留下的病根子在我活着的时候不断折磨我。
至于这段时间对死亡的那些思考,我还没有办法将其写出来,如果我没办法写出来也就更没办法说出来了 (这句是写给小蜗看的)。以我的脾性,如果哪天学会表达了,就算能忍住不说,也忍不住不写。
因为「死亡是未经证实的谣言」。

Sec.03

今年以来我愈发有了些返璞归真的心态,在数字和实体之间做更多的均衡。
五一的时候买了一台胶片单反,全手动操作的宾得MX。看了好几个月,作为尼康用户本来想买网红机FM2,但溢价过于严重,所以选择了最高快门速度只有FM2的四分之一的宾得MX,其实它的溢价也很严重了,对于这些已经停产的古董相机,以后的价格只会更高,需求量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厂家会推出复刻版收割一波韭菜的。宾得MX只有测光需要用两节纽扣电池,所以如果能靠sunny16法则测光的话是不需要用电池的。把胶卷装进机器、手动过卷、手动调节光圈及快门速度、用裂像屏手动对焦、拍完再手动回卷,拍照片让我有了更多的参与感和满足感,而且很原始,我知道我拍摄时用到了物理和化学而不是计算机,我拍到的就是我肉眼看到的。由于胶片张张都是钱,拍摄之前会思考得更多,而不是像使用数码相机那样连拍十几张再从中挑出好看的那一张。也由于拍摄过程全手动,拍一张照片也更加费时,要看到成片就更加费时了。这难免让我想到在微信已经取代短信的今天,人们常常在大脑休眠状态下打出多个语焉不详的句子,分批地发出去,发现有误,再逐字纠正。而不是像短信时代那样,真正用大脑思考,控制好字数,一次性发送出去。我现在开始相信人类退化的原因是科技的进化了。
虽然数码早已经取代了胶片,但这些年也时有胶片风的复古潮流,先是VSCO这种胶片滤镜,再有模拟柯达和富士胶片效果的相机app,这类app如今最好的是NOMO,我自己也是它的订阅用户,UI制作很用心,色彩也很讨人喜欢,模拟得相似度非常高。我本身很少拿手机拍照,甚至还有拿理光gr或者索尼黑卡当作日常拍摄设备的想法,尽管如此,我还是订阅了NOMO的会员,虽然价格不便宜,对喜欢胶片风的人来说却是物有所值的。
话又说回来,模拟得再好也是模拟,它永远不是真正的胶片,胶片让你的拍摄过程充满了不确定,你不知道机器里的胶片是否受潮、是否过期,也不知道冲洗店的显影药水此刻是什么性质,一张照片的生产过程充满着不确定。相比之下,app让这些不确定变成了一种随机的必然。比如某些模拟胶片漏光的app,它们通过某种算法给照片添加上了漏光的效果,而真实的漏光,是光的五指抚摸过底片后遗留下来的温柔,它用这样的方法告诉你它来过。
效果看似都一样,但是世界的复杂性和不确定性是没办法去模拟的。这是我的哲学观。

最初的两卷胶卷已经洗出来了,测光挺准的,快门帘有问题,有将近一半的照片洗出来后半边是黑的。淘宝店铺保修,老板告诉我说因为机器太老,过片扳手的旷量比较大,需要每一次都扳到头。对此我虽表示理解,不过机器拿回来还没试过。
放几张前两卷的照片吧。

Sec.04

在这个月(指5月)月初,我购买的《黑炮事件》蓝光碟到了,那是我买的第一盘蓝光碟,碟影传媒的WCL系列,在此前WCL系列已经发行了十几套蓝光,产量少,网上基本已经很难买到,其中《2001太空漫游》的价格在闲鱼是1500,几乎是发行时的三倍。
随后和大厨一起看了这部影片,看电影这件事终于有了久违的仪式感。你一定在地铁或者公交上看见过很多拿着手机看电影的人,不晓得那些没有降噪功能的耳机得把音量调到多高,才能盖住周围嘈杂的声音,在这种情况下,《寂静之地》那种靠声音叙事的电影就完完全全毁了,不过看《唐人街探案2》和《一出好戏》却能得到全景声般的体验,七倍的快乐哦。我印象最深的一次是看到一对情侣在拥挤的地铁车厢里一起看《唐山大地震》,一人一只耳机,只能照顾到一只耳朵,另一只耳朵暴露在公共环境下,紧张地等待着地铁广播的报站声。我不知道在那样的环境里他们怎么才能把情感投入到电影里,这又不是《战狼2》,不止是需要你的生理功能正常,还需要你有一定的注意力。有这种现象存在,冯小刚不骂「垃圾观众」才怪呢。不过我不鄙视他们,因为地铁上刷抖音的人更是不在少数。
在购买蓝光碟之前我也下载过很多蓝光原盘,放在硬盘播放器里播放。这种做法,让我想到了最早以前玩某些盗版游戏的时候,还需要安装虚拟光驱,假装有一个正版碟在里面。
没过几天正好赶上京东自营的蓝光碟清仓,虽然有些都是很多年前的版本,而且自营的蓝光碟都是国产的,我还是盘算着买了五百块左右的碟。

(现在买的碟更多了,小书柜都已经放不下了,而且有很多更具收藏价值的碟,不发图了,有机会单开一篇文章再讲)

平均一碟29的价格,比6·18的时候便宜多了,何况6·18如果没抢到券,还会被京东反薅。
目前这些碟我还没看完,有的甚至都没拆开。《冰河世纪》五部曲出现了不一致的翻译,我很喜欢这个系列的前几部。《从海底出击》和《桂河大桥》都是名作,后者我在很多年前看过,当时还不知道斯德哥尔摩综合症这个词,也过于喜欢当年在奥斯卡上输给它的比利·怀尔德导演的《控方证人》,所以豆瓣上标记的分数并不高,在了解了更多电影史之后,我决定找机会重看。《MAD MAX1》和《MAD MAX3》的花絮只有预告片,而且这套四部曲的蓝光菜单做的非常丑陋。巴兹·鲁赫曼的《罗密欧与茱丽叶》是小蜗很喜欢的一部浪漫爱情片,莎翁原著的现代版演绎,很多台词都保留了原文,花絮很多,而且都有中文字幕,唯一遗憾的是评论音轨没有中文字幕,蓝光导航也做的很好。《尖峰时刻》两部,是因为便宜。
没过几天again,又买了三套,《2001太空漫游》是去年华纳修复的4K+蓝光三碟版,尽管我手里还没有能播放4K UHD的设备。在我年少无知的时候,对于这部电影没有抱以足够的敬畏心,在如今更能接受反叙事电影的阶段,决定怀着学习的心态重看。原本最好的机会是今年的北影节,无奈我没有抢到票,所以在《撞死了一只羊》那篇影评的第一段才会那么有怨念。其实塔可夫斯基的《潜行者》我也没看懂,但是老塔的运镜比库布里克更能征服我,那部电影也是一部我发现自己爱上了电影的电影。
CC出过《潜行者》的蓝光,那也成了我买的第一盘CC的碟。等我的碟机到了我会和小蜗再看一次。
接下来想购买的几套CC蓝光碟有费里尼的《阿玛柯德》、克洛德·朗兹曼的《浩劫》、刘别谦的《你逃我也逃》和安东尼奥尼的《放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会提到安东尼奥尼,大概是理性让我们走到了一起。
由于这篇随笔我写了很多天,当我写到这里的时候我已经重看完了《2001太空漫游》,我现在比初次看时更多了些对影像而不是叙事的关注,所以我这次重看才意识到了库布里克用影像讲故事的高超技巧。第四幕我还是没有看懂,但是脑海里深深印刻着此前看过的一个解读,片中模仿了《创造亚当》那幅画。我明白了库布里克想表达什么,而且我无需看懂第四幕,在未来的日子里,我可能还会重看它很多遍,但我不会带着看懂第四幕的期待去重看。花絮有200多分钟,我还没看完,评论音轨有中文字幕,我还没看。
下半年闪灵的4k修复碟会问世,此版本之前还因时长信息错误,闹出了让影迷误以为是全新版本的乌龙。此碟已经进入我的购物车,到时也会重看。
谢谢你,库布里克。

Sec.05

看完《黑炮事件》之后,恰逢《罗马》在内地上映,我去电影院重看之后,有感而发发发发了一条朋友圈,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那条状态变成了仅自己可见。小蜗调侃道:「《黑炮事件》里赵书信的电报好歹还发出去了,你这连发都发不出去」。

不知道哪个词汇,还是干净的屁股触发了屏蔽机制。哦我知道了,应该是「伟大」这个词,那是不能随便用的,《伟大的愿望》不都改成了《小小的愿望》嘛?这改名的事如果早点发生,我也不会犯这个错误了。
某些词你还认得,真理部没有把它从词典上删去,但是在一些特定的时候,真理部能把你变成哑巴,这还只是Q技能,还有W技能:把其他人变成聋子。至于哪些是特定时候,解释权归真理部所有。
你说你不同意?对不起,真理部的Q技能冷却时间好了,你被禁言加缝嘴警告一次。在特定的时候它让你连「不同意」都说不出。
没有去友爱部备案,谁也不能掀起一阵「不同意」的接力。你说王家卫当年的「我喜欢」也没有备案?你和王家卫呐,就像一个锅里的两颗荔枝,吃法是不一样的,这可是咱太宗定下的规矩。更何况人家那是特殊工种,渡人渡己,五十年不能变。这就好比你京城吃四方,庆丰包子再香,能比红烧肉还香吗?

博主,廿五年,卒。

关于《一九八四》那本书有一句话,大概意思是说每当有一个人读完了《一九八四》,世界上就多了一个自由的人。
后劲自然不会有这么强,我以为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自由的定义很宽泛,每个人对于自由的标准也不同,限制一个人的思想自由比限制它的人身自由更为可怖。所以精明的教育方式不会强制要求你不能去思考某些事,而是潜移默化地让你丧失思考的原动力。他们会把爱国主义和拥护执政党混为一谈,这样的话,某些hr私下里把入党作为一个减分项,是不是就表示他们不爱国了?某些对执政党不利而未必会对国家不利的事情,在这片土地上都会成为话题讨论的禁地。
人们不需要知道黄家少年的生平、立场和诉求,只要看到新闻上说今天又抓了三位「港独」分子,便可完成日行一赞的任务。如果记性好,下次还可以拿黄家少年的名讳与人开玩笑,若对方问起少年是谁,「港独」,对方必不再多问,没准还会把少年的名字和他的身份告诉别人。毕竟这身份是官方认证的,V字正在那摆一字马呢!不要忘记,我们的媒体因为众所周知的技术原因,永远只会让你看到事情的一面。有时即使让你看到了多面性,那也八成是他们脑补出来的。在徐克的《黄飞鸿之龙城歼霸》里有一句台词:「以后不识字也不要紧,反正新闻纸上写的都是假的。」
即使是上海本地人,也未必知道几年前南京路发生的事情;就像武汉本地人也未必知道几天前阳逻发生的事情一样。因为有新闻的先例在前,不难想象未来的相机乃至监视器会变成什么样。《好奇心日报》是我所知道的唯一一家身处墙内还没有丧失良知的媒体,即便在它被「整改」后。如今它再次被整改,基本可以宣告死亡。讣告下来的日子是5月27日,停更三个月,这个时间段十分暧昧。他们害怕《好奇心日报》,后者曾在专题文章里毫不避讳的使用了很多官方禁忌的事件代名词。假如他们现在还在,近期在祖国南方某盛产洋紫荆的地方发生的那些事,便会以某种形式见诸报端。
谁统谁独,本应该是客观事实,但是如果媒体全部沦为喉舌,这「客观事实」就可以捏造出来,反而变成了执政党在战略层面的一步棋。我们只有一个基本的认识:要维护领土的完整,所有意图分裂国家的人都是我们的敌人。这对统治阶级而言就容易多了:今天我要做皇帝,谁要敢说不同意,谁他妈就是在闹独立!
人们常常相信谣言,有时候相信了女人的,有时候相信了漂亮女人的,有时候信了教科书里的,也有时候,信了商将军的。商将军是根正苗红的接班人,他的话,不能称作谣言,那是末代皇帝的胜利宣言。
我今天所说的这些谣言,您是否会相信呢?
乔治·奥威尔在《一九八四》里用历史规律总结出一个斗争的模型,是关于统治阶级、知识分子和人民的。总的来说,消灭知识分子是维护统治的必要不充分条件,不是字面意思上的消灭,那是游戏里的做法,控制住思想比肉体的折磨更容易征服一个人,威权国家的做法简单粗暴,他不让你说,以致于你不敢言而敢怒,渐渐忘记你想说的话,也会忘记怎么说话;他不让你看,以致于你不能分辨好坏是非、善恶美丑。这个过程是循序渐进的,也许会持续很多年、跨越几代人,但它确确实实在发生着,当《蓝风筝》被禁的那天,当YouTube被墙的那天;当敏感词列表越来越长的时候,当三十周年期间所有视频及直播平台不约而同进行「弹幕升级」的时候。
所以今天的年轻人多是些伪知识分子,他们占据着他们自己一手建立的文化鄙视链的顶端,没有任何知识分子应有的担当,今天冷嘲刚毕业的大学生没有文化,明天热讽小镇青年没有审美。装作没听说过蔡徐坤,鸡你太美却一句接一句,鄙视一切流行文化,却去追求曾经流行过的文化,因为它们小众,越小众越彰显自己的品味,每天把凡高莫奈挂嘴边,网红展览一定会去打卡却不知道看了些啥,电影只看诗性长镜头,鄙视漫威和DC,却不知他们的精神教父塔可夫斯基说过:「不要责怪观众审美差,生活并没有给我们完善审美的平等机会」。这群人从来不会去思考如何开启民智,亦不会思考如何提升小镇青年的审美,这些都与他们无关。他们只关心自己,一面对这片土地的未来抱持悲观态度,一面思忖着如何移民,喂马,劈柴,周游世界,了此残生。
我想,奥威尔的模型在这里失效了,即使他们是一群伪知识分子,他们也可以用脚投票。
今年,当韩国电影拿了他们历史第一座金棕榈的时候,中国电影又一次被监管机构奸杀。因为母亲要过生日,所以仆人不允许主人看他想看的电影,他只能看到他想让他看的电影。中国的唯一一座金棕榈,是当年和《钢琴课》共享金棕榈的《霸王别姬》,这种共享,在《教父》的导演科波拉那里只能视作半个。监管机构由谁组成我还不大清楚,让我猜猜,可能有教育部代表——初二3班的学习委员李大宝、农业部代表——菜市场的豆腐西施王桂花、卫生部代表——理发店的贩卡老师翟托尼、发改委代表——推销保险的有为青年刘根硕、国防部代表——每天在皇城公园里和人下象棋的退休干部赵二佬、民政部代表——刚刚完成结婚帽子戏法的前国脚罗纳尔东强,谁不满意都可以发表意见,只有唯一懂电影、代表文化部的电影工作者梅龙标插不上话。这种事情在这里不但不荒谬,反而是一种常态。毕竟你们这些螺丝钉都是照着螺丝帽的样子生产的,都差不多,俗话说得好,长钉子短钉子,能戴上套的就是好钉子,有朝一日共缠共套也不是不可以。你要是个性太突出,怕你在这机器上长不到自己的位置。
今年中国电影金鸡奖与台湾电影金马奖同一天颁奖,地点选在厦门,和台北隔海相望。这是对去年金马奖上台独事件的回应,于是乎大陆电影人面临着要么去金鸡奖拍政治马屁,要么去金马奖追求艺术的更高峰。据业内人士说,各个制片公司已经收到了通知,今年不允许参加金马奖。如果是真的,我猜八成是口头通知或者发个小纸条,不会留下任何可以证明是官方规定的证据。一面希望自己电影的艺术性能够和金马奖抗衡,一面又在奸杀着自己的电影。这是大国的面子和里子,梅龙标的痛苦与荣耀。
如今90后这一代人,甚至都没能力去造小孩,就更别说独立思考了,你如何指望他能自由呢?80后这一代,奋斗十余年已成家立业,每天叫醒他们的不是梦想,是房贷和孩子的兴趣班学费,他们自由吗?70后要幸运一些,他们的独子步入社会,他们有了短暂的闲暇时光,随后开始为独子储蓄彩礼和首付,但愿他们夫妻,还能有足够的钱和精力去周游世界,完成两人谈恋爱时的约定。60后熟练的使用着微信,他们即将退休并进入传播谣言的一线战场,他们也许是最后一代拿养老金的人了,借用导演叶京的话说,可能也是最后一代「在天安门前集体摇滚」的人。自由对他们的意义,或许已无足轻重。
说着80后的今天,仿佛就是预言着90后的明天。我们真的在不知不觉中,就活成了批量生产的螺丝钉。
我宁可带着刻板印象去看老一辈,也不愿带着刻板印象去看00后,他们离我太远了,他们有自己的习惯用语和流行文化。他们这一代人将来如果没有我们现在的状况好,那应当是我们这代人的过失,这是指不定哪天就会被封禁的反派影评给我的启发;同时我们也应该相信他们对他们的下一代人所做的,会比我们对他们这一代人所做的更好,这是已经被封禁的端传媒给我的启发。

Sec.06

一年一度换博客歌单的时候又到了。四首新歌/曲:

  1. 陈美玲《夜车》,来自严浩的电影《夜车》
  2. Dalida《Bang Bang》,来自泽维尔·多兰的电影《幻想之爱》
  3. 莫扎特《G小调第二十五交响曲 第一乐章》,来自米洛斯·福尔曼的电影《莫扎特传》,这个版本由圣马丁室内乐团演奏
  4. 中岛美雪《アザミ嬢のララバイ》(蓟花姑娘的摇篮曲),来自毕赣的电影《地球最后的夜晚》

在我准备将这篇随想发表到博客的时候,又发生了一件事,事虽小,不过在豆瓣吵了一天。事情是这样的,7月16日那天,周圣崴导演的电影《女他》在爱奇艺上线,当天晚上,豆瓣ID叫凌睿的大V(豆瓣粉丝四万人,在豆瓣算是粉丝很多的大V)在某百度网盘群分享了该片的盗版资源,当晚该片资源即在网络传播开来。随后不知道几点钟周圣崴加入了群聊,7月17日早上八点半在群里用很卑微的语气恳求凌睿停止传播,凌睿说已经停止分享,具体停止分享的时间不得而知。随后凌睿在豆瓣发了一条广播,附上群聊截图和四个字符「对不起。」。
如果我的语文理解没错的话,并没有人很明确的告诉大家第一手盗版资源是凌睿发的,如果是,那凌睿更该接受法律制裁。
这里,我假设凌睿不是传播出第一手盗版资源的人。
在骂凌睿这件事情上,一半的人都该闭嘴。首先要明确一个基本是非,他错在传播盗版资源本身,不需要「影片上线第一天」等等定语,在任何时候传播盗版都是错的。骂他的人里正在参与传播盗版的,我想也不在少数。这是一个意识问题,大部分人在传播盗版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在传播盗版。
另外一半的人,应该羞愧。没有传播盗版的人,就没有你硬盘里躺着的几百部电影。你如果看着盗版,有什么脸面去骂传播盗版的人呢?中国的盗版泛滥,看盗版甚至是影迷的必经之路。不过我知道,随着版权意识的增强和流媒体的发展,今天只看正版的人变得越来越多。
如果有一天,盗版资源彻底绝迹,会发生两件事:第一件是盗版碟市场复活。第二件是中国电影观众彻底两极分化,一些人会买碟看他们想看的电影,另一些人只在流媒体平台看人畜无害的电影。
至于那些给凌睿洗地的,说什么「把链接都删了,还想怎么样」的小毛孩,祝他们下载毛片永远卡在99.9%。
这事如果是一个盗版商人做的,也就罢了,这种事太常见了。毕竟你不是阿里,你的电影也不是拿奖的《绿皮书》。
但是凌睿是一个披着「影评人」皮的盗版商人,这种盗版商人反而没有真正的盗版商人坦荡,还要脸面,可以说是又当又立。他们卖盗版赚来的不是钱,而是粉丝的关注,这是包括微博在内一些网红骗粉的基本操作。之后再利用粉丝数量,通过其它方式赚钱。
事情发生之前,我根本没听说过这个人,随意翻看了一些他写的长评、短评,基本可以断定「凌睿」和「毒舌电影」、「独立鱼电影」是一丘之貉,这种玩意儿很适合普通观众去关注,尤其是那些只关注一个号的观众,他们写的东西不能称作影评,口水文还差不多。他们给一些片子的打分和口水话基本可以看出来要不就是收钱了(知道凌睿这个盗版商人是怎么赚钱的了吧?),要不就是艺术鉴赏力很低,我觉得他们两项都占了。可能大众的审美能力提不上去,就是因为有这群傻逼给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打高分。话又说回来,凌睿这种人也是一批一批关注他的人给养起来的,他们活该。顺带一提,公众号「观影三千岁」说毒舌电影一篇文章要价50万起。有没有这么高我不得而知,收没收钱大家有目共睹。
当我最初知道凌睿这件事的时候,我气得想打人,因为我知道他是一个大V,知道他传播盗版的影响力会有多大,但后来我稍微冷静了,因为我发现他是一个像毒舌和独立鱼一样的大V,他们跪都已经跪下了,对自己的行为还会有意识?还会考虑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导演的利益?
这就让我想到了前几天还有一个事,演员郑恺发了一条屏摄微博,被magasa转发并且发问:

随后magasa的微博评论区被水军攻陷,郑恺或者其团队删除了微博,没有任何回应。
这可能真就是个娱乐至死、集体无意识的时代。

说回《女他》这部电影本身。这是一部耗时六年的定格动画,讲述了一个母亲救孩子的故事,充满了导演周圣崴的想象力和恶趣味。不过说真的,全片的饱和度都非常高,看到后面很容易疲劳。我是去年底在电影资料馆看的大银幕版,可惜的就是它没能在电影院上映,不然我会在我的年度十佳里给它留一个位置。
所以你可以想象一下,像凌睿这样的人传播了盗版,给周圣崴造成了多少损失。
截至2019.07.22 20:30,事情后续不知道,恐怕不了了之了,就我所知道的情况,私下道歉也没有,凌睿还在继续发着关于《哪吒之魔童降世》的口水文。至少到这里,我觉得已经不是意识问题了,是他妈的人品问题。
你们别再揪着他不放了吧,他已经道过歉了还想怎么样啊?不要说用你们成年人的方式处理,你们没看见他才24岁,还是个孩子吗?你们也别怪他对你们的意见视若无睹,你们不知道他是个二百五的高度近视吗?

 

2019 夏